伽利略的美丽杂志《雨天,沐浴和哀悼青春》
齐水怡衣
我和伽利略相遇的第十个年头,我的思维已经接近这个科学怪胎了。
不要害怕,看起来像是一场将席卷全球的暴雨。事实上,降雨量只有九毫米。或者,小心,四十五分钟后天空会下大雨,看起来像蓝色的洗。
如果你爱,你也可以用尺度来衡量,用公式来预测。
但现实是他能准确预测下雨的时间,却无法回答他爱不爱我。
我和伽利略相遇的第十年春天,北京持续晴朗干燥,近百天没有下雨。天气预报说,下午,一股暖湿气流终于入境,与冷空气相遇形成降雨。
比约定的时间早一点,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耐心地等待温暖潮湿的气流,等待我的伽利略。
我微微抬头,豪迈的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刺激得我想哭。我在风中轻轻闭上眼睛,回忆着。你愿意等一个人十年,只为了等一个不确定的答案吗?我知道。
1
我和伽利略相识于一个失恋的雨天。
十四岁,头发短得像刺猬,校服裤子太长,裤子被踩得粉碎。那是一个14岁的男孩,仅仅因为他长得好看就会被感动。他鼓足勇气向篮球队的“流川枫”表白,被发了好朋友卡:“我们是好哥们,你很强,要不要打篮球?”
其实我也明白原因。我不够聪明,不够漂亮,还有点“怪力”。例如,我可以用一个肩膀扛瓶装水。比如我在食堂无敌。总之我不讨喜。
那天雨下得很大,整个世界都好像塌了。
郁闷的我换了一双柠檬黄的雨靴,打着伞在雨中寻找大大小小的水坑,疯狂的踢着,直到溅了一身。因为低着头踩水,没注意旁边的人影,不小心溅到了对岸的水。我连忙克制住自己的动作,抬起头来道歉。
但对方却像没听见一样不理我,继续往前走。
他没有打伞,高高的身影在雨幕中显得落寞。我想:他也会失恋吗?
“同学,我们一起打伞吧。”我走上去,把我的半把伞给了他。他很高,我把伞举得很高。
他终于注意到了我,后退了一步,和我保持距离。雨水顺着他高高的眉毛、高高的鼻子和尖尖的下巴流下来,在他的喉结上做了一个漂亮的调解,然后滴入他细细的锁骨。
他看着我说:“这雨的PH值才6.8。”
我还是被他帅气的外表惊呆了,傻乎乎地问:“什么?”
“又不是酸雨,淋湿了也没关系。”他给我看他手里的PH试纸,淡粉色的特别细腻。
我石化了三秒,毫不犹豫地把伞递了过去:“可是你在雨中会感冒的。”
他郑重解释说:“感冒是病毒感染,跟免疫细胞有关,跟淋湿无关。”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的伽利略。他站在雨中,让我被强大的科学理论惊呆了。对我来说,他是一部闪亮的百科全书。从史前文明到星际黑洞,他在雨中花了两个小时演示淋湿的好处,而我其实……只想和他一起撑伞。
雨终于停了。他抬头看着天空问我:“你想知道刚才的降雨量是多少吗?”
我和他一起去操场,地上放了很多瓶瓶罐罐,雨筒,量杯,漏斗。他举起透明的量杯,用清晰的刻度展示出来。他说,“10毫米以下的叫小雨,刚才才下了9毫米。”
我震惊地盯着量杯里的刻度,被他的话刺痛了。看似倾天下雨,其实只有九毫米;像一场痛入骨髓的失恋,可能轻如鸿毛。
我瞬间释然的笑了。
2
伽利略的真名叫阮,他的智商高达187。他来自科学世家,父亲是顶级天体物理学家,母亲是知名海洋生物学家。他本人在国际奥林匹克运动会上获得过几枚数学和物理金牌。据说他曾经把发光水母的DNA植入金鱼体内做成“鱼灯”,时不时在头上绑一堆电极做实验。
高智商低情商的怪异少年,在学校自然是独来独往。他们很少与人交谈。大多数时候,他们趴在桌子上睡觉,醒来就忙着在纸上计算挠率理论,身上有一股“不要靠近陌生人”的味道。
所以即使进了高中之后,我和他同桌半年,一次也没说过话。直到有一天,课代表在收语文作业的时候,突然挥动长臂,抢走了我的作业本:“借我一本。”
我看着这个永远是全年级第一的学霸,低头飞快地抄我的语文作业。抄完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让我一个人在风里呆了好久。
他抄了我三年的语文作业。他记忆力很好,从来不会忘记任何事情。问题是他连那些古诗都没看过,语文课都在睡觉。作为交换,我抄了他三年的数学和物理。他写的奇奇怪怪的字很好看,那些枯燥的公式方程在他的笔触下是那么生动可爱。
我们认识后,他叫我“根号2.5”,因为我身高只有1.58米。事实证明,学霸从不放过任何一个杀人渣的机会。
“根号是2.5,你的反射弧可以绕地球三圈。”
“门捷列夫看到你的回答会哭到地下的。”
每次发试卷,他都先看我的分数,再看我。他的眼神似乎在说:“像你这么笨的人能活到今天,真不容易。”在他各种高大上的话面前,我觉得自己很低。
幸运的是,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他熟睡的脸就像古希腊神话中在月光下沉睡的美少年。他就这样安静地睡着了,但对我来说是一种诱惑。
少年把脸贴在课本上,睡得很香。窗外是大片大片盛开的栀子花,洁白芬芳,让他如画。微风吹过,像羽毛一样搅动着我的心。我忍不住伸出手,远远的给他画眉毛。
三
大二暑假在公园散步的时候,阮改变了对我的看法。
“根号是二点五!”他手里拿着白色的防虫网,戴着类似煤矿工人带探照灯的头盔,肩上扛着一个通风的塑料盒,肩上背着一个越野登山包。阳光透过树缝,亲吻着他沾着泥和草的脸。
我轻轻咳嗽了两声,说:“你是要去盗墓吗?”
他的笑容一直很高,板着脸解释说:“我在抓一只双叉犀甲虫。”看到我一脸疑惑,他换了一种说法:“是独角兽。”看我还懵懵懂懂的,他撅着嘴:“甲虫,你总知道吧?”
我点点头:“你为什么抓甲虫?”
“你没看新闻吗?”他疑惑地扬起眉毛。“在光的干扰下,独角兽的外壳会形成绿色,但当水渗透到外壳的多孔层时,它又会变成黑色。这个特性可以用来开发湿度探测器……”
我耐心的等他说完,嘴角抽动了一下,笑了:“正常高中生都不看这种新闻吧?”
他耸耸肩。“我说完了。我要回家了。对了,要不要去我家玩?”
阮的家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室。一进门就被两个狰狞的非洲木雕吓到了。我在一排奇怪的模型中勉强认出了一个DNA双螺旋结构。
阮陈侗大叫:“开灯。”头顶上的灯亮了。
我试着喊:“关灯。”灯立刻熄灭了。我兴奋的眼睛一亮:“这是你干的?”
“你说语音识别灯?是的。”他轻描淡写地说。
说完就不再搭理我,兀自拿着显微镜看甲虫,完全陷进去了,完全忘记了我是客人。我找了把椅子坐下,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他。显微镜前的男孩认真做实验的时候很有魅力。
实验用的白炽灯打在他的侧脸上,像笼上一层薄霜。
一个小时后,阮站在木梯上,试图移开巨大的金属气垫导轨。我看到他在挣扎,就去爬梯子,帮他把气垫导轨取下来。
他惊讶地看着我:“你好强啊!”视我如珍宝:“来,做我的助手!”"
我没想到我的“怪力”会帮助他。我莫名的开心,整个下午都在做他的实验助手。当最后一个白磷实验突然在我面前着火时,阮陈侗大叫一声:“用湿布盖上!”"
我不害怕危险,所以我抓起一条毛巾,用水盖住它。
阮陈侗怒视着我:“根号2.5,你真特别!”
他很少夸我,甚至夸了我两次。我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被其他男生嫌弃的缺点在这里变成了优势。我的心仿佛被一只蜻蜓触碰过,温柔的波浪在湖中缓缓荡漾。
我的肚子突然咆哮起来,他甩出一堆外卖单:“你饿吗?你想吃什么?”
最后在厨房用面条和鸡蛋做了两碗鸡蛋面。他们两个坐在地上一堆瓶瓶罐罐的热气腾腾的面条里。热气氤氲,他的眉毛越来越长。
四
从那以后,我每个周末都去阮家做他的助手。我会干体力活,不怕火,不怕爆炸,硫酸溅出来的时候很冷静,还会做点饭。阮陈侗迫不及待地给了我32个赞。
他的父母常年在野外进行科学考察。他们偶尔回来看我,也会微笑着和我打招呼。他们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深受西方文化的影响,分开时总要拥抱吻别,当着阮和我的面。
我总是困惑地把目光移开,仿佛看见阮和我在接吻。
整个世界都是我的心跳。
有了校外的联系,我们在学校自然更亲近。校园里最重要的就是八卦,很快八卦就无处不在了。阮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所以我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班主任把阮和叫到办公室。我被逼急了,突然蹦出一句:“对!我喜欢阮!”
本来只是叛逆的气话,但是喊完之后,脑子就炸了。胸口惊涛骇浪,但头脑清醒。我喜欢他,我当然喜欢他,喜欢他睡觉的样子,喜欢他纤细的手指晃动试管的样子,喜欢他把我的汤面喝个精光的样子,喜欢他揉我头发叫我“根号2.5”的样子。
他像一盏灯,照亮了我灰色的青春。
时间似乎凝固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慢慢睁开眼睛。阮陈侗转过头来看着我。他的脸半明半暗,看不清楚。
良久,班主任轻轻咳嗽了几声:“阮,你呢?你也喜欢蓝牧师吗?”
他的眼神迷茫了,像夜里大海里没有航标灯的船,眉毛慢慢皱起,像高耸的小山。他非常不安,不知所措。他苍白的薄嘴唇张开,简单地说:“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
那天我尽量不哭,直到晚上回家。我扔掉书包,脸朝下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床单从脸到脖子都是湿的。我发誓一万次,我再也不会和阮说话了,但还是忍不住在泪水打湿的日记里写道:“也许他喜欢我,只是他不知道。”
刚写完,我听见阮在楼下叫我。
夜色迷离,遮住了我红肿的泪。阮拿着一架巨大的天文望远镜,我们乘电梯到了顶楼。他教我观察星云。
“最近光污染太严重了,不然肉眼就能看到昴宿星和蜂窝星团了。”他调好望远镜,把我拉过来。“这是车轮星系,距离地球5亿光年。”
车轮星系的颜色非常漂亮,五彩缤纷。我弯腰在望远镜前看了很久,直到阮陈侗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还有马头星云。”我看着美丽的星云,眼里残留的水分渐渐被风吹干。
深夜,我送他下楼。楼下有一棵桂花树。漆黑的夜晚,花儿飘零,白色的花瓣朦胧。
他看着我,声音沙哑而温柔。“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你,但我不讨厌你。”我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你愿意等我发现吗?"
晚风习习,桂花树满是细雪。有一片桂花落在我的鼻子上,痒痒的,带着淡淡的惆怅甜蜜。我静静地看着他,他的眼里映着燃烧的桂花。
亲爱的伽利略,除了你,没人会给我看5亿光年外的星云。
我点点头,我的眉毛弯曲,我笑了。风撩起我的衣襟,带着桂花香,当初的我留着齐肩长发。
当时我并不知道。已经十年了。
五
做科学怪人的助手,就像一场奇妙的冒险,每天都惊心动魄。
我学会了自己带灭火器材,因为阮的房子被点燃过几次,阳台上的花草都是慷慨奉献的。有段时间,他研发智能闪光弹,差点把我变成“雪盲”。
十六岁那年暑假,我陪阮去海底采红珊瑚。他给我戴上氧气面罩,把我拖进了海里。海水清澈,阳光照进珊瑚礁。阮的短发在海中绽放,露出了牙齿。
他牵着我的手,漫步在色彩斑斓的珊瑚群中。鱼儿们被我们吓得一个个四散奔逃,像闪闪发光的丝绸一样在我们身边流淌。它们散开又聚拢,海底世界的光影流动,像深情的眼睛。
我突然感到小腿隐隐作痛。当我转身时,两只水母袭击了我的小腿。
水母有神经毒性,直接麻痹呼吸系统和心脏,我瞬间天旋地转。
酥麻的身体沉了下去,直到阮的手臂抱着我。迷迷糊糊中,他抱着我游出了大海。阳光刺激的我睁开眼睛,看到他抱着我的小腿,俯身用嘴吮吸着伤口里的有毒细胞和血液。
“别睡了!别睡了!”他抽烟时打了我一巴掌。
我看着他紧张焦虑的眉毛,突然觉得就算瘫痪了,我也愿意。
他以最快的速度带我去了医院。医生说他要做截肢手术。他吓得脸色苍白,但我笑了。
亲爱的伽利略,我不怕和你在一起的所有危险。但比起恐惧,我更想和你在一起。不管情况有多危险,万一发生火灾、爆炸、中毒、酸腐蚀,我都愿意陪着你。
直到金居里入侵。
阮向我介绍金居里的时候,两眼发光:“她十岁就把她的烤箱改装成了智能机器人,十三岁就和我一起造了核反应堆!”
金居里十四岁去美国加州留学。她一回来,就用流利的英语和阮交流。就算他们改用中文,我也听不懂,因为他们交流的科学术语连中文都没翻译过来。
我只是看着他们在黑板上画画,激烈地讨论。我看不懂,只好泡了一壶咖啡。金科·居里说:“我不喝转基因咖啡。”
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她说的第二句话是,“嘿!你叫根2.5?你做过门萨测试吗?你的智商是阮的一半吗?我忘了告诉你,我和他是青梅竹马。智商高的人可以结婚,保证下一代的优秀基因。”
金居里是一场飓风,她来了,就毁了我的一生。
阮叫我:“我饿了。来给我做饭。居里爱芥末,帮我买点!”
我吃不惯芥末。令人窒息的气味让我想哭。
金居里回国后一直住在阮家里。他们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题和实验。我把菜做好,端上桌。吃饭的时候他们还在兴奋地争论。我吃了一个加芥末的汉堡,泪流满面。
阮陈侗觉得我很奇怪:“你吃不惯芥末吗?”
于是我点了点头,坦然地哭了。
六
那年高考失利,毫无意外。
阮和金居里一起去了斯坦福,而我去了复读学校。简直是天壤之别。我们隔着51经度和18纬度。明明只有一个太平洋,我却感觉我们相隔五亿光年。
我做过门萨测试,成绩不到80。我的智商真的连阮的一半都没有。
很可笑吧?基因决定了我们不会走在一起。我傻傻的相信我可以跨越这一切,我可以走完99步,只等他朝我走一步,我们就相拥了。
但我连那99步都没资格走。
阮去机场前,打车到我家给我打电话,“蓝桥!”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走了!”"
我躲在窗帘后面粗暴地擦着眼泪,假装坚强地喊着:“我要学习,没空送你!”"
为了不让自己白白跑出去,我锁上门,把钥匙扔出了窗外。那一年的九月,窗外全是凤凰花,像燃烧的云,我的心像一片片被烧成金灰色的雪。秋风萧瑟,波涛汹涌。他要走了,我的生活再也没有太阳和月亮那么明亮。
阮在楼下等了我很久,差点误了飞机,最后孤独的上了一辆出租车。
他真的要走了吗?我的心狂跳。我紧紧抓住窗帘,指尖发白,终于忍不住了。我从三楼的窗户翻了出来,顺着潮湿生锈的水管滑了下去。风吹乱了我的发梢和衣角,我绝望地跳下栅栏。直到我的脚接触到冰冷粗糙的柏油路,我才意识到我没有穿鞋。
大雨滂沱,大千世界茫茫。
出租车启动了,我赤脚在雨中奔跑。大雨像眼泪一样打在我的脸上。我拼命追着喊,他听不见。雨下得太大了,他听不见。就像我给了他我一生所有的勇气和力量,他却从来没有给过我任何爱的回报。
他的车没有停下来,而是向一个我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疾驰而去。
雨水冲刷着我的身体,我双腿发软,坐在地上,鲜血淋漓,止不住奔流的泪水。雨把他带来又带走了。当时我绝望的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
莫泊桑说:生活从来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
阮陈侗偶尔会打电话给我。我站在复读学校冷清的空地和凄凉的风中,紧紧抓着发烫的手机,听他讲他的人生,他的课题,他的...金居里。
“根号2.5,很想念你做的饭。”他叹了口气。
我咯咯地笑了。他想念的是我的食物。我大概只配给他做饭。只有金居里能理解他深奥的定理和公式,能和他一起探讨科学课题,并肩站在科学世界的光辉舞台上。
“不好意思,我要去自习了。”我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植物腐败的味道。
你追过明星吗?你有这种永远无法触碰的绝望吗?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考个好大学。我在无数咬紧牙关努力学习的日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兰牧师,就算你永远追不上他,也不能让自己烂在烂泥里。
因为你还喜欢他,你不能让自己和这份爱一起堕落。
七
但即使付出了百分之百的努力,人与人之间还是有天赋差距的。毕竟我只考上了一所普通大学。家里没有闲钱送我出国。我以为阮和我会越走越远。没想到,在我大二的时候,提前修完学分拿到学位的阮跟随父亲的脚步,回国进入了顶尖的科研机构。
他开车去了我的学校。过了两年,第一句话是:“你不带伞吗?三十六分钟后就要下雨了。”
我一下子愣在那里:“三十六分钟?”
他说:“我喜欢中国气象局,它每五分钟发布一次云层厚度图。你知道机械学习吗?是反馈神经网络,一种模拟人脑的技术,可以精确计算下雨的时间……”
我等待地看了他一会儿,饶有兴致地听他解释,眼睛却渐渐湿润了。
这是我亲爱的伽利略,他能像灰尘一样迅速地抹去我们分离时的时光。在他的邀请下,我成了他研究室最得力的助手。
我们还是有默契的。他看着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想要什么。
我生日那天,他问我:“你想坐热气球吗?要不我给你做个热气球,我们一起看天上的云彩。”
对他来说,制作热气球就像下面这张纸条一样简单。耐高温高压的超薄特种涤纶布在研究室现成,燃烧器、手动开关、高温气管触手可及。我帮忙在网上购买了坚韧的山野藤条。他花了两个晚上组装了一个蓝色的热气球,上面印着我的姓“蓝”。
“没问题?半空中会不会出事?”我笑着问。
阮陈侗专业地解释说:“气球里有2000多立方米的热空气,足以保证热气球顺利降落。”
二十一岁初秋,我生日那天,阮拉着我的手,热气球缓缓升向天空。蓝天越来越近,白云仿佛伸手可触,微风拂过我们的脸颊。
我们笑着对视了很久,我的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他急忙擦了擦我的眼泪,我张开双臂用力抱住了他。
我把下巴抵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哽咽着说:“我一直在努力,从未放弃。”阮,我喜欢你,我会一直追你,等你。"
天空不再遥远,白云在我们身边,他手心的温度在熨我的心。微风醉得我在两公里的高空哭得像个泪人。良久,他轻声说:“给我唱首歌吧。”
我们坐在热气球里,他靠在我肩膀上听我唱一首又一首歌。
“我不在乎未来会发生什么,至少我们现在很幸福。我不在乎结局会怎样,至少我想念的人是你。”
他听着我的歌,轻轻地闭上眼睛,睡着了。我静静的看着他熟睡的脸,一切仿佛回到了15岁同桌的年代。他身后是一团团白云,像当年的栀子花。
我忍不住伸出手,远远的给他画眉毛。
人生匆匆,已经有了那么多美好的瞬间,还能期待什么?
八
当金居里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已经足够淡定了。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是非转基因咖啡。”第二句是:“你有没有问过阮你的感受?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只是一厢情愿?我承认你和他有相同的话题,但你要知道,爱情是世界上最不可理解的东西。”
金居里毕竟是金居里,他赶紧淡然一笑:“你以为他喜欢你?”她把手机递给我。屏幕上是阮发给她的一封邮件:“你看得懂吗?”
这是一个奇怪的字符串:r=a(1-sinθ)
我解码了这串字符,这是数学家笛卡尔给瑞典公主的最后一封信。国王想把他们分开,并没收了他们所有的信件。笛卡尔在黑死病快死的时候,给公主发了最后一串字符。
国王和大臣们都看不懂,只好把它交给公主。公主在纸上建立了一个极坐标系统,用笔在上面描出方程的点,发现是一个漂亮的桃心形状。
又是一年桂花香,香味浓郁,香气扑鼻,让我的鼻子微微发红。
九
从十四岁到二十四岁,我追了伽利略十年。我花了十年时间等待他的回答。
在北京连续100天不下雨的枯春,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听到了昨晚金居里问我的话:“如果你等他十年,他告诉你他不喜欢你,你会怎么办?”
那一刻,脑海中的画面如雪花般飘落。他摇了摇雨量计。他给我看了几亿光年外的星云。他用嘴吸我小腿的血。他带我去了海拔两千米的地方。
微笑慢慢地在我的嘴唇上荡漾。
原来,这十年来,他给了我那么多的温暖和光明。原来,这十年来,他从来没有让我孤独过。
原来,这十年来,他照亮了我的方向,他教会了我勇敢而坚强地去爱一个人。
“我会继续等他,等下一个十年,再下一个十年,我会一直等下去,等一辈子。”我抬起头,沐浴着明媚的阳光,坚定地回答了金居里。
公园上空,天空低垂,云层越来越厚,太阳微弱地呼吸着。我看见穿着黑色风衣的阮陈侗大步向我走来。十年过去了,他的脸上依然青春洋溢。他仍然是我最亲爱的伽利略,对科学和世界充满热情。我爱他那颗童真的心,爱他那颗单纯、直爽、认真的心。
我站起来笑了:“我等你很久了。”
他慢慢地笑了。“是的,已经十年了。”他用灼热的目光看着我:“我是来告诉你答案的。”
我看到他手里的仪器:“这是什么?”
“我忘记带伞了。还有三分钟就要下雨了。”他看了看仪器。“我们还有三分钟。”
他伸手抓住我的腰,动作有力,无法拒绝。“三分钟可能不够。”他说完,俯下身,用力吻了我一下,撕裂了十年的锦缎。
金居里昨晚的话还在我耳边回响:“其实极坐标系统的公式就是他要给你的情书。他问我愿不愿意这样表白。”
她还说:“他确实升温慢,但一旦动心,就再也不会改变。你很幸运,他其实爱上你很久了。他说有一个女孩,因为他差点截肢,但是她笑着叫他坐他发明的智能轮椅。他一生中从未见过如此灿烂的笑容。”
所以他会为了我提前回国,发明一种因为我老是忘带伞而准确预测下雨的仪器。
公园上空,暖湿空气和冷空气正在交汇。我轻轻闭上眼睛,承受一个闻起来像雨的吻。
亲爱的伽利略,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