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 |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片天堂
看到苏黎世湖的时候,我刚在车上睁开睡眼。穿过了奥地利层层叠叠的山脉,此刻竟觉得恍如隔世,仿佛窗外所见已是另外一个世界。刚到爱尔兰的时候,听朋友谈起瑞士的山光水色,就幻想着一定要去一次。不像爱尔兰的绵绵阴雨,夏天瑞士的天气实在怡人。
遥看苏黎世湖像是一面静立着映出天色的镜子,只有如栀子花瓣般的船帆散缀在湖面上,才分得清哪里是水,哪里是天。远处的阿尔卑斯山脉清晰可见,仿佛伸手透过车窗就能触碰到山顶的积雪,可指尖却丝毫没有寒意,阳光正暖,波光沿着山脉弯曲的轮廓盘旋闪烁,攀上欧洲大陆巍峨的脊梁,比翱翔在山巅的雄鹰更加从容自由,仿佛在天地之间跳跃的精灵到了山顶,一纵身便化为天使跃上云端。那里,便是天堂。
从苏黎世湖流出的利马特河穿过城区,河岸两旁散布着中世纪风格的街道建筑,让苏黎世看上去是一座湖畔的城市花园。走在凯伊大桥上,可以一览苏黎世湖的风光,也可在迷情柔光中仰望地标性建筑——格罗斯大教堂,聆听千百年灵动的韵律回响在耳畔,描绘着古老质朴又雍容华贵的苏黎世老城区,若是沿着山坡离开大街向上走,便能找到苏黎世大学的大门。
苏黎世就像是一座天堂,有着全欧洲最高的生活水准,也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城市之一。苏黎世集中了一百多家银行的全球及欧洲总部,汇聚了来自世界各地的金融投资,也被称为“亿万富翁的都市”。市中心的班霍夫大街是欧洲最昂贵的地方,沿街遍布极其奢华的商店,橱窗里摆着世界顶尖设计师设计的服装鞋子、皮毛、首饰、珠宝以及瑞士手表等高档品,也因此成为了全球各地富豪眼中欧洲最有吸引力的商业贸易区。
苏黎世最初由罗马人建立,在中世纪成为旧瑞士联邦的成员,三十年战争的战火迫使苏黎世人建立起围城的防御工事,可因此征用了大量国民的领土资源引发了暴乱。十九世纪苏黎世迎来了快速的发展,苏黎世中央车站建立,这成为了瑞士铁路交通建设的起点,班霍夫大街也因临近车站而在这一时期成为最繁华的商业区。瑞士在世界大战中保持中立,德军通过比利时攻陷了巴黎,无数法国人南下逃至瑞士避难,躲开了纳粹的铁轮,瑞士也成为众多犹太人的庇护所。
我在苏黎世的几天寄住在一家青年旅舍,说是旅舍,其实只有二楼供人起居。房东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西班牙艺术家,他在旅舍的一楼建了一个舞台,旁边还有一个小酒吧,酒保是他最好的朋友。在这个神奇的旅舍里,我很幸运地逢上了一场室内音乐会,房东告诉我,那是为一个朋友举办的生日派对,而他将在派对上奏乐演出。
那天旅舍里的伙计花了两个小时准备晚餐,天色渐暗,院子里喧闹起来,人们开始喝着啤酒享受着西班牙风格的美食。来宾里会讲英语的人不多,和我聊天的人里有一个西班牙人、一个意大利人,还有一对来自苏黎世旁边小城镇的夫妇,他们都和到场的大部分人一样,靠音乐维持一部分的生计。
毕淑敏在《蓝色天堂》里说:“旅行是一种学习,它给你用一双婴儿的眼睛去看世界,去看不同的社会。”其实只要走出去,看世界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可看社会却非苟求。婴儿的眼睛或许看不懂社会,但读得出生活。
酒过三巡,客人们聚坐在舞台边,夜晚苏黎世的街道充斥着夜生活的喧哗,此刻的旅舍却像是一个拥挤而又静默的剧场,刚刚那个在餐桌旁畅言的男人抱着吉他走上舞台,说了几句德语便开始弹奏。西班牙房东好像刚打扫完院子,放下手中的半瓶啤酒打着拍子开始伴唱,他旁边的一位女士穿着舞鞋摇摆着身姿,在木地板上踏出的节拍与吉他声交汇成幽婉的余音萦绕在昏暗的旅舍里。
客人们大多是懂艺术的,我不太懂,也听不出歌词的寓意,可此时的氛围却温馨得像家。若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感觉到了家,大概就是看到了那里的生活。
此刻我觉得突然所谓天堂,无外乎一个心心念想的家,和能够坐在家里一起听歌的人。再谈其它,便都成了多余。有人会因苏黎世的绝美风光将这里称作天堂,而从乱世到如今,或许也有人因在这里找到了归宿而把它视为天堂。奥黛丽赫本在1993年逝于瑞士,曾听人说若是连天使都选择这里作为归去之处,或许这就是人间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读《三体》时记得云天明听到过这样一句话:“大多数人,到死没有向尘世之外瞥一眼。”所以觉得程心很幸运,她拥有地球上唯一“被赠送一颗星星”的极致浪漫,也在每个夜晚有了一个仰望星空的理由——尽管那颗星星在几百光年之外。
我们都在漫无止境的道路上追寻一方天堂,旅行也无法给出终点,因为旅行让人看遍世界,却很少让人仰望星空。
时间会将答案刻在生命的齿轮上,我们也或在旅行的途中随手抛下一个漂流瓶,装着几颗晶莹的水滴,随着阳光盘旋闪烁,跳跃在阿尔卑斯的山巅,融化了峰顶的积雪,如花瓣般洒落在苏黎世平静的湖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