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根的评价

弗朗西斯·培根是本世纪唯一一位具有国际知名度和影响力的英国画家。他的画风很一致,从早期到后期没有太大变化。你能感觉到画家有非常清晰明确的世界观。培根绘画功底极好,是个大师。了解肖像画难度的人都不会不佩服培根在油画中的处理和表达。这种难得的完美背后,是他无与伦比的毅力和对所选媒体的透彻理解。

培根喜欢畸形、病态的题材,最擅长用多变的手法,用有力的笔触表现人物的孤独、野蛮、恐怖、愤怒、兴奋。他根据自己内心的幻觉和痛苦,用漩涡式的笔法表现被破坏后扭曲破碎的心境。在培根的笔下,形象不再按照真人或动物来画,他向人们展示了命运被遮蔽的场景。他将自己的工作描述为“试图将某种情感形象化”。正因为如此,一个人的孤独和苦恼成了他最喜欢的主题。他的照片经常展示一个可怕的、痉挛性的、孤独的或挣扎的身体,一个无法形容的“食尸鬼”或一个咆哮的恶魔,坐在或站在一个幽闭恐怖和阴暗的空间里,很像一个黑暗的单人牢房。这些奇形怪状的畸形生物所表现出来的强烈的痛苦和张力震惊了西方画坛,也让培根作为一个揭示人类生存困境的艺术家名扬大西洋两岸。培根的作品大多是即兴的,他的想象力在他的《基督受难记》三联画中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在他的受难中,身体被随意拉成各种形状。据他自己说,他要创造的是一个痛苦和恐怖的世界,他要画出巨人和当权者的孤独。就培根绘画的特殊技法而言,他喜欢利用画笔和颜料的效果,让自己沉浸在画布的编织质感中。这就像他偶然发现的许多方法一样,源于他在用完材料后不得不在他所画的画布的反面作画。培根从不使用上光剂,而是喜欢在若干年后用玻璃保护画面,同时增加模糊图像的效果。培根经常直接用手指作画,或者用海绵和破布涂抹、修改画面,有时甚至加入沙子来测试表面的变化效果。他经常选择书中的人物作为意象,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让它成为激发自己想象力的契机,寻求更新更令人惊喜的绘画机会。培根博览群书,独立思考。作为一部描绘战后人类形态的杰作,他的作品在英国乃至世界艺术史上有着独特的地位,弗朗西斯·培根也许是战后欧洲最有个性、最有力量、最令人不安的艺术家。在抽象风格占主导地位的时代,他以人体为创作对象,也是最早公开描绘同性恋主题的艺术家之一。培根是20世纪最伟大的英国画家。他于1996年在西班牙马德里逝世后,其作品仍有广泛影响。约翰·罗素恰如其分地描述了培根:“他从不把自己固定在某件事情上——比如一所学校、一个家、一间办公室、一项事业、一种生活方式,甚至一个国家...他总是结束他通常给人的形象:他是自然界万物中不可分类的一个。”培根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他无视社会规范和禁忌,“远离这一切,达到了令人震惊的否认或违反的程度”。仿佛什么都不存在,他的存在完全是个人的。他不忠于油画颜料的传统本质,笔法散漫,但技艺精湛。他对一张平庸的彩色照片的态度和对一幅名画的态度没有太大区别。按照他的观点,“每一个形象在潜在意义上等于所有的形象”。他让自己的想象力在银幕上驰骋,作品中经常出现白日梦的基调,在沉思的冲动中不断创作。

培根的著作中有许多非凡的文章。著名的艺术评论家,如大卫·西尔维斯特、米歇尔·雷里斯和劳伦斯·高英,都曾写过优秀的文章来探讨培根作品的内在含义。我这里说的“内在”是指他在作品中设定的条件所支配的意义。培根的作品以“人体”为主题。人体通常被描绘成扭曲的,但人的衣服和周围的景物是正常的,未变形的。你只需要把雨衣和雨衣下覆盖的身体、手臂、伞,还有烟和嘴做个对比。按照画家自己的解释,脸部和身体的扭曲是由一种“直接冲击神经系统”的特效发展而来的处理方法。他多次提到画家和观众的神经系统,并声称神经系统是独立的,不属于大脑的管辖范围。至于被大脑欣赏的写实肖像绘画,培根认为是图形化的,很无聊。——我总是期望自己尽可能直接、不加修饰地把事实呈现在世人面前。但是,如果真相赤裸裸的摆在我面前,人们往往会觉得很可怕。为了使他的作品达到这样一种直接刺激神经的效果,培根很大程度上依赖于随机创造他称之为“意外”的效果。“以我的经验来看,我觉得几乎所有我不喜欢的事情都来源于工作中的偶然结果。发生在他绘画中的“意外”是,当他在画布上“不经意地溅起水花”时,他的“直觉”在这些水花中发展出图像。发展出来的形象对神经系统来说是具体的,但同时又有想象的空间。——我们总是希望一件事能尽可能的真实,但同时又希望它能有暗示性或神秘性,这不同于简单的插画式的直白叙述。这不也包含在艺术里吗?对于培根来说,“神秘”的主题往往是人体,他画中的其他东西(椅子、鞋子、百叶窗、电灯开关、报纸)都只是插图。我想做的是扭曲事物的外表,但在曲解之下,却呈现出事物的真实面目。我们从以下观察来解释这一过程:身体的外观遭受“无意的摇摆”的偶然痕迹,这种扭曲的图像直接进入观看者或画家的神经系统,神经系统重新发现身体在外部物体下的图像。除了偶然创造留下的痕迹,有时也有故意画在一具尸体或床垫上的痕迹。通常很容易看到一点体液——像血液、精液或排泄物。当事件发生时,画布表面的污渍就像是真正接触到身体表面的污渍。关于绘画,培根经常使用具有双重含义的词语,如意外、未成熟和标记,甚至他自己的名字似乎也成了激情的代言人,这种经历可以追溯到他自我意识的萌芽时期。在培根的世界里,没有选择,没有出路。没有时间或变化的意识。刚开始画画的时候,培根经常用照片来想象。照片记录了一个瞬间。在绘画的过程中,培根寻求把一个瞬间变成一个永恒的意外。在生活中,往往是一个实质性的痛苦的瞬间,就能赶走之前和之后的瞬间。痛苦也许会成为培根激情向往的理想。然而,他的画的内容,包括它们的吸引力,都与痛苦无关。和往常一样,激情很容易消散,但真正的意义需要去别处寻找。培根的作品据说是西方男人内心极度痛苦和孤独的表现。他的身体被隔离在一个玻璃盒子里,在纯色的范围内,在一个不知名的房间里,甚至只是在他们自己身上。他们的孤立并没有阻止他们被监视。(一组三联画揭示了这样一个迹象。在屏幕上,每个身体都是孤独的,但却能被别人看到。虽然身体是孤独的,但它们没有任何隐私可言。他们身上的印记和痛苦似乎是自残的结果。一种非常特殊的自残不是由个体而是由人类种族造成的,因为在这种宇宙隔离的情况下,个体和种族的区别变得毫无意义。

事实上,将培根的艺术与戈雅或早期的谢尔盖·爱森斯坦相提并论是不恰当的,但与华特·迪士尼相比,它是一个始终如一的追随者。这两个人的异化为我们的社会提出了建议,虽然是以不同的方式说服观众接受。迪士尼让疏离感看起来滑稽又感性,所以是可以接受的。培根的解释,如上所述,就是让这种行为变得非常恶劣,所以提出拒绝和希望是没有意义的。他们作品中惊人的相似之处——扭曲的身体风格,所有身体轮廓和背景形状的连接,简单西装的使用,手的姿势,使用的颜色范围等等。——是他们对同一个危机有着相同的互补态度。迪士尼的世界也是傲慢和暴力的,经常会有巨大的灾难发生。人物有人性,有神经反应,但缺乏心智。如果我们只阅读并相信字幕的解释——没有别的,迪士尼的电影可能和培根的画一样震撼。一般认为培根的画中没有批判,对任何实际的孤独体验、身心痛苦或形而上的怀疑都无话可说,对社会关系、官僚主义、工业社会或二十世纪的历史都不做评论。评论这些东西,首先要有自知之明。培根的画表明,“异化”唤起了对绝对形式的渴望——这是无意识的。培根的著作没有表达而是证实了这一一贯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