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有哪些关于美食的回忆?

1

餐边柜上有包饼干搁置了很久了,估计快过保质期了。

是小时候最常见的那种“钙奶饼干”,青岛食品厂出品,“青食牌”。印象中,家里小孩该添加辅食时,大人会倒一碗温水,把饼干放在水里蘸一下,泡软了喂给小孩吃。

饼干是JASON买的。他冷不丁就会从超市买回一包。我说:你别买这种饼干了,闺女不吃,我也不吃。

他每次都说:你们不吃,我吃呀。

其实他常常忘记还有包饼干开了封,搁在一边,变软变潮过期被我扔掉。

晚饭时再次看到那包饼干,我对闺女说:其实你爸爸也不是喜欢吃这种饼干。因为饼干是小时候吃过的好东西、特别难忘,这是“怀旧食物”。

JASON同志未置可否,算我说对了。

2

同样的怀旧食物还有。闺女小时候不爱吃饭,爷爷常会在她喝的稀饭里放点红糖作诱惑。

我看到的时候吓一大跳,怕她吃糖太多会吃坏牙齿。

那时候就意识到,“给稀饭加点红糖”,大概是爷爷小时候最稀罕的美食,红糖是奢侈品。是爷爷舌尖上的回忆。

3

说起红糖。想起我爸说过的桥段。农村里小孩子打架,打急了会从地上摸起块石头做武器。

另一边眼看就要挨打的小孩会说:你打!你打吧!打破头俺上你家,吃“馍馍瓤沾红糖”。

什么是馍馍瓤?就是把馒头外面的一层皮剥了去。

想想那情那景,隔了时光回望或想象都很有喜感,颇有“最喜小儿无赖”的况味。

4

我爸和我妈俩人吃饭很简单,特别是冬天,经常是一锅“渣豆腐”吃几天。

渣豆腐可能有的地方叫“豆腐渣”,是黄豆花生等碾碎、蔬菜切得细细碎碎煮制的菜。其实我们老家叫“豆沫子”(豆音 Deng)。

这也是怀旧食物的一种。父母一代经历过60年代初的大饥荒,我爸之所以去当兵,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当兵能够吃饱饭。从小忍饥挨饿,吃饱肚子是最基本的需求。只是,父母童年吃的渣豆腐里肯定没有那么多的黄豆,也不会有花生,里面的“蔬菜”通常是浸泡过的干地瓜秧儿。煮出来,是黑乎乎的一锅。

我小时候吃过榆树叶做的渣豆腐(豆沫子),黄豆的比例已经很高,但回想起来还是觉得特别地难吃。

如今,地瓜秧渣豆腐本地超市有售,极少见年轻人买。

学生时代,家里每做这种菜,我都跟我妈说:好像回到了旧社会。

她就笑道:你知道旧社会什么样?

5

我想象中的旧社会,就是吃渣豆腐(豆腐渣、豆沫子)的感觉。

6

写到这里,想起姨姥姥。

她老人家活到九十多岁,六年前已经过世。她思念家乡的方式是吃煎饼卷地瓜秧渣豆腐。八、九十年代,我二姑常千里迢迢给寄晒干的地瓜秧到北京。

7

我的舌尖上有什么特别思念的东西呢?虽然食品、物质的匮乏经历过,我们这代人没挨过饿,也没受过真正的穷。

小学时,我爸带我去他一个战友家串门,本想在百货公司买点糖作礼物的,可县城里唯一的一个百货店居然没有任何的糖块,我清楚地记得是买了山楂片做礼物。

有个小学同学叫潘虹(呵呵,她也会看我公众号)。她本不叫这名字,因为喜欢电影演员潘虹,把原来名字中间的字去掉,改成了潘虹。她爸爸在卫生防疫部门工作,她经常拿山楂丸给我们吃。

偶尔会想起山楂丸,酸酸甜甜的味道,居然也是我舌尖上的回忆。

8

餐桌有芹菜炒土豆丝,有海带。是我小时候常吃、并且现在自己也常做的菜。莫非——是我的舌尖上的回忆?

9

村上春树的小说中,常会出现许多做菜的细节。不论主人公是愉悦还是内心悲凉,即便是生活中的失败者,依然精心地为自己和心爱的人准备食物……生活就是这样吧?能够用心地对待“吃”这件小事,就有力量和勇气窥探想到看透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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